|
感受克林根塔尔大赛 感受手风琴魅力
--------第42届克林根塔尔手风琴国际大赛参赛散记（４）
王寒之
1 2
3
4 5
四、决 赛
五月十一日下午三点十五分，是我决赛的时刻。
同往日一样有规律，起床、洗漱、早锻炼、吃早饭。天色阴沉，有下小雨的感觉，但餐厅里飘出来 的咖啡和烤面包香味却让人十分愉快！早饭千篇一律：面包、牛油、奶酪、切片肉肠、果汁、牛奶、鸡蛋、番茄黄瓜片、酸奶布丁、咖啡和红茶，餐厅里很安静，电视里播放着各地的天气情况，背景音乐同往常一样是手风琴的欢快琴声。当我往面包上抹奶油和果酱时，谢苗诺夫和夫人带着他的一个女学生走进来，对我说了声“莫根！”我马上站起来回应了一声“莫根”！“莫根”是德语“早晨好”的意思，每天早餐时，大家都会主动问候。当他们坐定下来，他又用英语问了我一句“Are
you Mr.Cao’s student？”我随后给他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他笑着点点头，对我说了声：“Good！”
随后对他夫人和学生说了一长串的俄语，我注意到他们都转过头来对我很友好地点头微笑致意。我想 我一个无名之辈怎么能引起目前手风琴泰斗的注意呢？看来近年曹老师的教学成果非常引人注目，我也沾了一些光了！回想起在茨威考车站转乘有轨电车时，我们巧遇原天津音乐学院毕业、目前在李斯特音乐学院留学的宋娜大姐姐，她一见到我就对我说“你好！你是王寒之吧？”我惊异地问她：“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说“昨天我就知道了你的消息，我的恩师王域平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了，说到你最近状态不错，很有希望获奖，还嘱咐我到时侯为你呐喊助威呢”！想到这，我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我要赶快回房间再临阵磨磨枪，把状态调整到最佳，不能辜负了这些前辈的希望！
午饭前，曹老师匆匆从赛场赶回旅馆，简单吃了点方便面后，和我拉家常般谈了几分钟。这几分钟的谈话进一步奠定了我必胜的信念和斗志，我至今回想起来仍十分激动！曹老师说；“下午就要决赛了。初赛不错，说明你的把握性非常好！决赛的曲目都是你十分喜欢的，这是一个你十分熟悉的世界，哪儿有山峰哪儿有河流哪儿有最为美丽的景致，你都了如指掌！现在的关键是你如何更精彩地把这些景致用画面和情节向大家戏剧性地展示出来。初赛后大家对你道贺的情景还记得吧！外国小孩不一定比咱中国小 孩能力强，中国人的勤奋刻苦和对音乐理解的认真和细腻比他们更有优势！要相信老师！要相信自己的实力，也许别的曲目你可能不如别的选手，但这几首曲目你肯定比他们棒！离比赛还有两、三个小时，下午的比赛我没有任何要求，只要求你现在马上回房间睡觉！”
谈话后，曹老师又匆匆赶回赛场，苏老师就催促着并盯着我脱衣上床盖好被子睡觉，我知道她就在门外象往常一样侯着我、等着我，但我不能激动，就赶快闭眼，一会儿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象往日一样大约一小时后我就睡醒了，等我洗脸梳妆穿好衣服打开房门一看，苏老师和陆林霖、陈蕾已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当我们按计划安排乘车赶到Gliersaal时，场外的气氛十分安静。阴沉的天气中，三面白色的会旗格外醒目，会旗旁边拉琴小伙子的白色雕象肩头上的雨渍尚未被风吹干，走进大门时 未看见一个人，让人错觉这里好象是一座空房。但我心里明白，就在三楼，进入决赛的小选手们正在比拼，也许现在已经赛程过半了！等我从二楼休息室由大赛工作人员引导至三楼侯场室时，我的心情十分平静而放松，没有一点大赛在即的紧张。不知什么原因，我前面的选手结束后，赛场休息了一会儿，并向赛场涌进了不知从哪儿来的一拨人。等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并念到我的名字时，我发现通向前面的通道已被挤挤挨挨的观众挤得弯弯曲曲十分狭窄不成形状了！我抱着琴十分谨慎地躲着通道上的观众，等我向观众行鞠躬礼坐下后，更惊异地发现观众离我如此之近，在我面前不足两步之距，好象幼儿园时和小朋友在做游戏时的距离！这是我赛后回想起当时情景时的想法，其实当我坐定时没有任何杂念，好象这些观众不存在似的，我在屏神静气走进了我的世界。
我决赛的曲目是：1、斯卡拉蒂D大调奏鸣曲；2、伦特.奎斯特的《小奏鸣曲》；3、安基利斯的《音乐闹钟》、4、得尔本科的《组曲》。
斯卡拉蒂D大调奏鸣曲第一段结束时，我觉得还是按往常训练时的惯性在进行 ，眼前没有出现我所期待的画面和情景，但当重复第一段时，我立即进入了状态！我觉得我的感觉轻快极了，我正在走进我的世界，正象我每天饭后散步时放眼望去的克林根塔尔的美丽山峦和草地！这正是我的家园，是我熟知的场景！我好象看到号角声中策马飞奔的马队从远处的山后向这里奔来，又有一队人马从另外的山坡一处向这里奔来！他们去围猎，他们去比赛，他们在欢快地飞驰！我觉得我的感觉好极了，充满了情趣和畅快！说句实在话，短短半年时间的练习，对参加国际顶级赛事的选手来说准备还不够充分，但对曹老师的绝对信赖，尤其曹老师几乎每堂长达近三小时的课程训练，使我对曲目的理解和手头技巧的进步与日俱增！为了迎接比赛，赛前一个月就开始在各种场合走台预演。记得第一次在中央音乐学院排练厅里面对大学部的大哥哥大姐姐们走台时，由于没有经验，加上紧张，20分钟的曲目拉得我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最后一个乐章实在力不从心难以胜任，只好草草了事。我甚至想拉到一半时就放弃了吧。事后曹老师对我说，比赛比什么？就是在有限的时间内，不仅仅向评委和观众展示你的琴艺，更重要是意志、耐力和精神状态的比拼！手风琴乐坛一直是欧美人的天下，但我们中国人已经打破了他们的一统天下。中国是文化大国艺术大 国，国际手风琴界理应有我们中国人的一席重要之地！我们要当仁不让承担起这个责任。曹老师的一番话打动了我，更坚定了我的信心，更增强了我的信心和斗志。
伦特奎斯特的《小奏鸣曲》每个乐章篇幅虽短，但要真正体现作曲家的作品意图尤其准确风格确非易事！第一乐章有着强烈的戏剧冲突，在演奏过程中我能感受到作曲家内心激烈的思想风云。我的音乐素养和人生经历也许不能使我真正理解作品的涵义，但在练习过程中，我通过想象，通过在其它文艺作品中看到的历史事件，我能体会到这种故事情节和戏剧冲突的展开。在练习过程中，曹老师发现由于我的体能和体力有限，和男孩子相比有一定差距，尤其为了强调戏剧冲突，我在演奏时一味追求音量和某个音符的突强效果，就详细给我讲述了欧洲现代音乐的发展历史，尤其着重强调了现代音乐演奏风格的把握。现代音乐相比传统的古典音乐，在表现手法上更直接更简洁更细微，更注重作曲家个 人的内心感受，加之作曲家所处的地理及生活环境，其作品没有历史题材般的宏大，因此要注意演奏中的感情色彩和力度不能过强，由于我本身力量的局限性，因此应该把演奏强度缩小一号，控制在自己能驾驭的范围里。通过曹老师的指教，我在演奏这首作品时感觉比以前要得心应手多了，尤其很多乐段降低强度后，在形式上不象以前表现的那么外在和喧哗，但在内涵上戏剧冲突的感觉更加厚重！第二乐章十分缓慢，我感觉左手的旋律更能体会到作曲家内心深处的思考、冥想和追索，韵味十足！因为乐句较慢，我偷眼向观众望去，发现大家已随着乐曲的发展沉浸在我的演奏当中，整个演奏厅鸦雀无声！我发现莫泽尔教授和她学生克劳迪亚的金发在观众中十分抢眼，两人的脖子往前伸的很长很长，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还发现刚刚进行完比赛的那些前南斯拉夫地区的小选手们都在第一排坐在地上安静地注视着我。我们这组进入决赛的八人中有六人都是前南斯拉夫的选手，尤其这次荣获第一的Lazic刚从塞黑移居到奥地利，去年就带着今年比赛使用的全套曲目参加过克林根塔尔的少年组比赛。比赛结束后，宋娜大姐姐对我祝贺时说，今天的决赛实际上是前南斯拉夫地区和中国选手的比拼，你是以一对六啊！赛后回到国内静下心来观看决赛录象时，我发现这些小选手从曲目的完成情况到手头的技巧都要比我强，我为什么能从他们当中突围并在决赛中胜出呢？关键是曹老师给我安排的决赛曲目的多样 性和曲目之间不同旋律的变化性，能使我在短短20分钟内向评委和观众展示对各种不同风格曲目的掌握，控制了赛场的气氛和节奏。我发现目前的手风琴国际大赛各组的规定曲目都是现代音乐作品，这次荣获艺术家组第一名的芬兰选手Niko在第二轮的自选曲目中，大部分是现代音乐作品，尤其第三轮的决赛又是现代音乐作品。赛后曹老师对我们说，Niko能胜出关键赢在文化优势上。现代音乐是一种全新的表达方式，是一种新的音乐语言，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迎头赶上，否则我们在今后的国际大赛中很难走的更远！闭幕式后，参加此次大赛的中国选手和观摩比赛的中国留学生在分析各个组别的得分情况时，发现除了一名匈牙利评委不知什么原因给我的初赛分数打的极低甚至低到了比初赛得分最后一名还低外，其他评委给的分数都较高，关键是我能按曹老师要求初步运用现代音乐语言，比较准确地掌握了现代音乐作品的风格，就象用外语能和外国人对话一样！我要感谢曹老师对现代音乐的准确解读，正由于他的现代音乐素养和细心指导使我赢得了评委和观众，得到了决赛第一的好成绩！
安基利斯的《音乐闹钟》是广大手风琴爱好者耳熟能详的手风琴原创作品，我听过和看过很多版本的演奏，有许多名家和国际大赛第一名的现场演奏录象资料，我也曾模仿过，但总觉得掌握不了乐曲的真正内涵，没有发掘出乐曲的魅力所在。曹老师给我分析了这首乐曲。他说法国也是文化和艺术大国，由于历史上的殖民活动，形成了这个国家对各种文化的相融和包容性，这首乐曲相比其它风格的乐曲来说应该是流行音乐，但流行音乐并不是没有章法可以随意演奏的乐曲，乐曲本身有其演奏规律和内在的联系。这 首乐曲通篇都由123+12+12+123的律动所支撑，我们能从中感受到流行音乐的文化特点，感受到这种演奏方式的节奏，从乐曲中我们能感觉到法国人多样性的生活方式，因此如果说演奏伦特。奎斯特的《小奏鸣曲》我们要按照北欧人对现代音乐的表现形式来演绎的话，那么安基利斯的《音乐闹钟》我们就要力求表现出法国人的浪漫和流畅来，在音乐的理解和表达上要在曲谱的基础上，更多体现出你个人的灵动。中国有句老话，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在平时的训练过程中，我通过反复的演奏，使乐曲在我的眼前逐渐幻化出一种形象，那是时间的精灵在舞动，那是时间的精灵用她现代舞蹈五彩斑斓的身法和步态在演绎时间在每天每日这个单位时间里的变化和流逝，我想起了课本中朱自清散文中有关时间的描写，又想起了军旅诗人周涛的《时间的鼬鼠》中对时间的描写，通过时间的流动韵律，更使我们珍惜时光催人奋进！尤其乐曲的开头和第一段，我们能清晰地看到时间精灵大睡初醒时的精巧舞姿，而中间的慢段，我们又能体会到夜幕降临夜色渐浓，远处家居灯光一处两处三四处渐起而时间精灵渐入梦乡的浪漫感觉！决赛前，在汉诺威留学的柳珊珊大姐姐对我说，她同室的保加利亚选手在我练琴时听过我拉《音乐闹钟》感觉不错，决赛时一定要来捧场，可能那些法国选手也要来听，因为这是法国乐曲！哦！我想起来在我进场时涌进来一大拨人，原来他们是那些参加流行乐和室内乐的法国选手！在艺术家组第二轮比赛时，因为有法国女选手参赛，这些法国选手也都忽忽拉拉跑来捧场，当那位法国女选手演奏完后，他们又忽忽拉拉随着她退场，看来这些法国人挺爱国的！但不至于一首法国乐曲就使他们兴师动众吧？我觉得有点夸张！但事实如此，当艺术家组第二轮比赛有法国选手参加时，这些法国选手也是忽忽隆隆一大帮人在现场助威！我在许多音乐家的传记和当代演奏家的介绍中看到这样一种说法，艺术的即个性的，民族性的即世界性的。
决赛的最后曲目是德尔本科的组曲第一、二、三、七首。第一首气势宏大，我把她想象成源自雪峰的河流沿途接纳了不同支流的河水，由点滴清流汇成大江大河，白浪滚滚最后冲击大海的壮丽情景；十分凑巧 的是，整个下午的比赛，当我进入大厅开始演奏前面的乐曲时，外面还是阴天，但当我激情洋溢演奏完这一首时，外面的天放晴了！阳光从我的左后上方斜照过来，我觉得充满了神圣的感觉。第二首优雅自如，第三首活泼俏皮个性十足，尤其最后一首“塔兰泰拉”是我最喜欢也表现最自如的。我有时把它想象成鹰击长空游弋群山和云层之间，十分畅快！但更多我感觉乐曲展现了一匹骏马的故事，时而在山谷间扬蹄奔跑，时而伫立山顶侧耳细听松涛，时而也柔情回肠，乐曲那没有间歇的旋律，更让人感受到从山谷冲向山顶时不畏艰难和勇往直前的精神，这种精神不仅仅象征着我国的手风琴事业在一次次冲击国际大赛中成长壮大，更象征中华民族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不屈不挠的努力！尤其最后用手在风箱上有节律的拍打，象大鼓的声音能使我强烈感受到交响乐结束时的那种宏大、热烈和震撼。出国比赛前，我还是那么的不自信，那么的弱小，在走台训练时常常力不从心，以至于自己经常问自己，就凭我短短四年学琴的经历，能和外国选手抗衡吗？去年曹老师带戴钰姐姐和许笑男到意大利参赛获得了两个第一，那是他们学琴早，学琴努力，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每年参加比赛，获奖证书都一摞一摞的，奖杯摆满了柜子！和他们相比，我觉得自己差距太大太渺小了，我能完成任务吗？曹老师看透了我的心思，推荐我看了一篇文章，文章大意是每个人的真正对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要和自己的惰性、浅薄和各种弱点斗争，惟有战胜自己才能战胜别人， 才能脱颖而出！记得临行前，曹老师说，我们这次参赛难度很大，但不是一定要完成什么获奖指标，关键要培养你的意志和能力，检验你的训练水平，只要你能坦然面对正常发挥就达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当我完成最后一首乐曲，拍打着风箱扬起右手时，就象另一首乐曲的后半拍起，就停顿了一个八分音符的时值，我听到了观众的喝彩声，同时热烈的掌声雨点般充满了大厅！这时我确信我成功了！当我从挤挤挨挨的观众中退场时，不知是演奏时耗费了太多的体力，还是被观众的热情激动得兴奋，我感觉我的脸涨得通红！还未走到门前，莫泽尔教授也不管比赛是否还在进行中，就冲过来拉着我的手用中文喊道：太棒了太棒了！接着又对着观众中的中国留学生问我学琴几年了？换键纽琴几年了？当我一一作答走出门后，她还贴着我的脸说：太棒了太棒了！当我从三楼比赛大厅走向二楼休息室时，走廊里就有人不停向我表示祝贺，以至于许多观众把苏老师当成指导老师，向她问了很多问题，并不停向她递名片，使她应接不暇！最高兴的莫过于这些中国留学生，他们一直在休息室陪着我们，祝贺同时也激动地问了好多的问题。
当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时，我又想起了曹老师推荐的那篇文章，觉得今天决赛时我的表现应该是战胜了自己！超越了自己吧！
本网站仅为各种手风琴信息的发布提供平台，由信息提供者保证其内容的客观真实性。 |
